Tinkerbell

雖然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但到如今我還是會想---如果那個時候能一起死去的話就好了。

***

「曾經擁有卻又失去，一定比從來不曾擁有還痛苦吧。」
「這是什麼呢？洛克昂，心得感言嗎？」
Ms.皇微醺，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啤酒罐，匡郎匡郎地響著。
洛克昂微笑，「在Ms.皇面前我怎麼敢發表心得阿...只是自言自語而已。」
「嗯哼。」女子不是很滿意的輕哼，「再來一瓶。」
「喂喂，妳喝太多了吧...」
「有什麼關係呢。要趁能喝的時候盡量喝啊。」Ms.皇越過洛克昂的手拿起啤酒，清脆的拉環聲在靜謐的太空艙中迴盪。
「前陣子。阿雷路亞找我喝酒呢。」
「阿雷路亞？」洛克昂有點詫異，「真是...你們感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啊？」
「嫉妒嗎？」Ms.皇笑，一縷髮絲滑至胸前。「男孩子心眼不能這麼小喔...會被女性討厭的。」
「什麼男孩子阿...也只小一歲而已。」洛克昂無奈地往後一攤，將自己慵懶地掛在椅子上。低音頻的空調緩緩送風，洛克昂卻覺得有些燥熱，八成是剛剛陪Ms.皇喝下的酒精作用，他其實不是很喜歡酒這種東西。
"...All things can tempt me from this craft of verse."
「這是不良的工作態度喔。拿多少錢就該做多少事。」
「那現在又是怎樣？」
「現在是休息時間啊。沒問題的。」

「說起來，阿雷路亞為什麼找你喝酒？」
「你還真是不關心同伴呢。二十歲了喔，他。」
「慶祝？」
「應該吧。」
「選擇酒這種東西慶祝阿...」
「保險套會比較實際嗎？」
「...Ms.皇...]
「不論是二十一世紀還是三十一世紀，人類的本能都差不多嘛。」
「...妳醉了吧？」
「清醒著與醉了，又有什麼差別呢？」
「...」
「今晚要在這裡過夜嗎？」
「噫！請妳別說這種可怕的話啊..」
「當然只是開玩笑的。」女子趴在桌上，微微抬頭看著洛克昂。「沒想到你意外的純情呢...」
「...饒了我吧...」
「酒留下來，我可以放過你。」
洛克昂嘆口氣，「是是是...那麼，晚安。」


回到房間時，剎那已經先睡了。
洛克昂挑了幾件衣物進去盥洗室洗去一身酒味，剛剛臨走前又被惡作劇般地在臉頰上留下鮮紅唇印，他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皺了皺眉。
「洗不洗得掉阿...」
皇小姐似乎因為與他年紀相近而喜歡偶爾作弄他，洛克昂想自己沒有多大的反感應該是自己喜歡年長女性的關係吧...隨便抽條毛巾擦起頭髮，他坐到自己的床邊開啟小燈，看看之後的任務計畫，然後又隨手翻了本小說出來打算當睡前讀物。睡在上層的剎那卻希悉嗦嗦地翻個身，一會兒後默默爬下床梯。

「抱歉，吵醒你了？」
「沒有。」
剎那夢遊似地搖搖頭，從儲藏櫃裡拿出瓶裝水。咕嚕咕嚕灌了幾口，又緩緩爬回床上。
「晚安喔。」
「...嗯。」
好一會兒，剎那又悶悶地低唸，「狙擊手的視力很重要。」
「？」
正想再追問什麼，上頭卻傳來淺淺地呼聲，看來已經睡著了。
所以，應該是要我不要開小燈看書的意思吧？洛克昂淺笑，剎那雖然總是沒什麼表情，但骨子裡是個好孩子。反而被照顧了啊。洛克昂想，比起大自己一歲的皇小姐，跟剎那相處反而更有被照顧的感覺。而自己在面對剎那時，有一些遙遠的情感也會不自覺湧上。
那些到底是什麼呢...？


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常常擔任支援剎那的角色。他也時常意識到自己在四個駕駛員中算是大哥的存在。他喜歡照顧人，或許是為了補償遺憾；他也明白四個人當中真正需要擔心的不是剎那，反而是提耶利亞。他們都很純粹，但是相較於出身於戰火的剎那，提耶利亞對這個世界的抵抗力更低，所以讓人放心不下。也因此在往後的戰鬥中他失去了一眼，但是他並不後悔。
那天晚上大家都十分疲累，與提耶利亞談完話後他回到房間，發現剎那還沒睡，坐在床上似乎在思考什麼。
「唷。小孩子要早點睡才會發育的好喔。」
「洛克昂。」
「嗯？」
「你很溫柔。」
「...嗯？」
「可是，你對自己一點也不好。為什麼？」剎那認真地看著他。
「怎麼了？突然說這種話...」洛克昂訝異，卻還是笑著，「那也不能說我對自己不好吧...在那種危急的情況。」
「...你還在生氣嗎？」
「什麼？」
「你家人的事。」
「....那不是你的錯。仔細想想，那個時候你才幾歲阿...根本還沒加入那種組織吧。是我太不冷靜了。」

「那，你想跟著你的家人一起死去嗎？」
「咦......」

「這樣做，真的會在另一個世界相見嗎...」剎那低聲說著，洛克昂還沒反應過來，他又認真地補了一句，「這個世界...沒有神。」
「...我知道啊。」洛克昂不禁苦笑，「你還好嗎？剎那。」
「...嗯。」
「睡覺吧。我關燈了。」
「嗯。」


而後，剎那為了追尋鋼彈的意義回到地球。剩下的三名駕駛員看著EXIA的殘影飛掠太空，洛克昂想提耶利亞大概也擔心著剎那而出聲提議如果他擔心的話不如一起跟去吧，卻被回了一句『你真是愚蠢』。他與阿雷路亞相望，對方聳肩擺出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然後，然後，就到了最後。
太空葬禮就算在三十一世紀聽起來也不算壞。人生的跑馬燈只跑到一半，卻在他看見剎那趕來時分心了。
他總是作著過去的夢，現在想想還真的沒考慮過任何一件關於自己的未來的計畫。他卻常期望著別人的未來，像是萊爾，像是剎那...
阿雷路亞也活到二十歲了，剎那你不要輸給他啊。他分心想著，只可惜不能一起喝酒慶祝了。還有，上次說了要幫他修頭髮...
想著要改變世界而作了這麼一堆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嘛的事情，結果在生命的最後卻掛念這種小事...

腹部很痛，快無法呼吸了；你們滿足了嗎？滿意了嗎？
這樣的世界。


『我才不要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