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kerbell

我嫉妒你。
你有洛克昂，有尼爾，有你失去的那一切。

曾經我或許也能擁有，但是被我親手毀了。後來終於找到珍貴的東西後，卻又抓不牢地，失去了。就連最後，洛克昂---尼爾一定都沒有想起我。沒有想到我們。
他一定只想著你。
你很幸福。你知道嗎？有這樣的一個人曾經為了你想...
所以我嫉妒你...卻又羨慕你。

如果這是尼爾所希望的，那麼我會照著他的期望做。


***

「剎那...」洛克昂輕輕嘆息，將他攬了過來，像哄小嬰兒一般輕拍著他的背。
「好好睡吧。」
剎那側躺著，略長的前髮遮住雙眼，他好一會兒才閉上眼。洛克昂。他心裡默唸著，一遍一遍，反覆再三。

你想去哪裡？

***

「你喜歡她嗎？那位王女。」一轉頭剎那就看見洛克昂正笑著已在門邊調侃自己，一旁橘色的哈囉蹦蹦跳跳重複著機械音『喜歡！剎那喜歡！』
「...沒有。」
「不需要否定啊。」洛克昂走上前，大手伸來像是想撫弄剎那的黑髮，卻在得逞之前被閃掉了。他略微驚訝，不過不以為意。
「這是青春期的正常反應喔。」
「洛克昂也曾經喜歡上誰嗎？」
「當然啊。」他瞇著翠綠的眼眸笑著，剎那一向覺得洛克昂的笑容很好看，但是現下卻有點討厭了。

***

為了保護提耶利亞，洛克昂失去了重要的右眼；但是他拒絕了治療，照樣一派輕鬆的在拖勒密中四處遊走。
「其實看起來還蠻帥的吧。」
洛克昂指著自己的眼罩跟阿雷說笑著，對方只是抿嘴苦笑，想說些什麼卻又扭扭捏捏的說不出口。最後他只擠出幾個字，
「洛克昂，你先好好休息吧。」
「謝謝啦。」
「還有...洛克昂...」
「嗯？」
「呃..沒什麼。」

還是別說他剛剛見到剎那時，剎那平常沒什麼表情的臉露出像是極度害怕失去什麼的樣子。也許只是錯覺...畢竟剎那是個比誰都堅強的人呢。

當然也不會有人想到，就算剎那經歷過的一切多麼轟轟烈烈，他現在還是十六歲的孩子而已。
比起提耶利亞直率地表現出手足無措，剎那似乎叫人放心許多---至少看不出來。
沒有徵象，就是沒問題嗎？

***

「大家的過去是怎樣呢...或許不要提起會比較好。」坐在沙灘上洛克昂說，槍被丟到一旁，「也不是說要刻意隱瞞，因為有這些過去所以我們才會有現在。」
剎那看著夕陽漸漸隱沒於遠方地平線，海浪徐徐湧上泛出一圈像是新娘裙擺的純白碎末。
像是要做個結論，洛克昂撿起哈囉，「偶爾聊聊或許還不錯，但我們要前進的畢竟是未來嘛。」

可是，我們前進了，你卻永遠待在原地了。

***

也許一切的答案都很簡單，洛克昂為什麼會選擇同歸於盡，這是一開始就再也明朗不過的結果。

如果還有喜歡的人，難道不能為了他們而待在地球安穩生活嗎？
說著為了萊爾生存的未來而加入CB，但是如果這樣珍惜著自己剩下的唯一手足，為什麼還要留下萊爾讓他真的變成孤獨一人呢？
一時衝動也好、無暇思考也好，其實在洛克昂---尼爾的心中，任何事物都無法抵過那些他失去的事物。所以就算別人愛他，他也只能給出部分的心意，他對任何人都很好，也就是對誰都不夠好。

你說的話當中很多謊話。但我還是仔細的聽，然後記下來。因為有些真實是像花蕊被層層包裹在謊言中的。那些謊言是你希望的真實，只是你做不到，所以它們只能蒼白無力地枯萎了。

***


等到一切都終結的時候（真的有那一天嗎？），罪孽都將償還。
那個時候，世界已經被導正了嗎？還是什麼改變也沒有？
也許，就算毫無改變，但是能在人們的心中埋下革新的種子吧。就算我們死了，還是會有人持續地挺身而出，那樣也就夠了。信念是最重要的，有些人會永遠記得十一月五號，有些人會認為那只是反叛者的鬧劇；事實的真相經常被當權者覆寫竄改，但我們的血不會白流。永遠都不會的...
我們曾經這樣的活過，這樣的努力過，被厭惡、不被承認，被文字記錄，被人們的辭語咒罵，被世界的惡意環繞，被自身的迷惘困擾。還有什麼能比這些更好的呢？這獨一無二的時代。
我們生存著。


***

在地球上待機的時間大部分都待在無人島上，對於剎那來說並不會有無聊的問題存在，他只要跟他心愛的EXIA在一起似乎什麼都不重要了。洛克昂在反覆來往間囤積了一些書在基地裡用來打發時間，偶爾也會跟伊安大叔一起整備機體，不過最多時間還是窩在房裡看書。
洛克昂什麼都看，書本會按照購買日期一本本排放整齊，閒到發慌的時候還會一本一本抽出來檢查保存情況，然後又小心的放回原位。
剎那敲門得到洛克昂許可進他房間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堆在洛克昂兩旁的書甚至比席地而坐的他還高出半顆頭，洛克昂彎腰探出臉來向剎那打招呼；
「怎麼了？」
「Ms.皇來訊通知。」
「這樣啊。」
洛克昂把手中的書輕巧推入，站起身來拍拍褲子，「那這些等一下再整理好了。」
他走向剎那，卻發現剎那的視線一直停在地上的那堆書上，好一會兒剎那才出聲，
「你很喜歡看書。」
「嗯。」洛克昂微笑，「沒辦法，這裡有空陪我說話的對象太少囉。」
「…」
「剎那有喜歡看哪一類的書嗎？說不定我可以提供你幾本。」
「我看不懂。」
「嗯？」
「太難了。」
「啊...」
洛克昂突然想起來什麼，不禁自責自己的粗心，接著作個手勢要剎那等等，自己鑽進書堆裡翻翻找找弄了好一會兒。終於他翻出一本色彩鮮豔的圖書滿臉笑容的遞向剎那。
「我小時候的最愛。」
剎那看著書本上的人物，一朵鮮紅的玫瑰與帶著小王冠的孩子，不解地看向洛克昂。
「總之有空看看吧，你一定看得懂。」


***


剎那再次推開洛克昂房門的時候，洛克昂趴在桌上睡的正沈。夕陽從窗口灑落，外頭是熾紅的晚霞。剎那拿著書本走向前，將書擺放在他手邊。洛克昂一向帶著手套，但在這幾乎可說是休假的日子難得地脫下，或許感到很放鬆吧，連剎那靠近身邊都沒有醒來。對比著彼此的手掌大小，剎那發現自己的手小得多了。

『因為洛克昂是大人啊。』
原本以為與洛克昂年齡相近的阿雷路亞會比較親近洛克昂，但似乎沒有。說著這樣的結論，剎那突然發現成年男子與還是少年的自己的差別。
因為是大人，所以對每個人都這麼溫柔嗎？

「...剎那？」
不知何時洛克昂醒來，他看看窗外，「阿---天都黑了。已經這麼晚啦...」嘟濃著自己有睡這麼久嗎，洛克昂伸起懶腰，站起來鬆鬆趴了一下午的筋骨。
「看完了嗎？」發現擺在桌上的書他問向剎那，對方點點頭。
「覺得如何？」
「不是很懂。」
洛克昂笑，一邊伸手揉揉他的黑髮，「就當作是個普通故事就好了。這本書，就送你吧。」
「說起來，剎那去過電影院嗎？」
「電影院？」
「嗯。改天我們一起去看吧。只要用眼睛看就夠了。」

跟著洛克昂走出房門，剎那又看了最後屬於自己的書本一眼。




***


「為什麼我活下來他們卻死了呢？如果死的是我，他們是不是就會活下來呢？尼爾，是不是這樣？」
萊爾不斷地想這些事情，尼爾只能安慰他，自己的脆弱卻都無法發洩。
尼爾也抱著跟萊爾同樣的疑問，一直到萊爾說『如果那個時候能跟他們一起死就好了』時，尼爾崩潰了。
尼爾消失了一個禮拜有，後來再出現的時候他跟萊爾說他決定到姑姑家住，不會跟他一起住。尼爾的態度很堅決，萊爾雖然生氣但是尼爾說，『我已經沒辦法再跟你一起生活了，你以後就好自為之吧。』
一氣之下，萊爾也不再追問。

當然隨著年紀漸長，萊爾慢慢振作，也明白當年他對尼爾說的話或有多殘忍；他一直是個任性的孩子，因為有尼爾可以忍耐他的任性所以肆無忌憚。






***

說起來或許很玄，但是人對於自己的死亡都是有預感的。
他從前逃過了一劫，這一次應該沒辦法再順利逃過死神追緝。其實這樣也好，如果自己死亡能讓其它人活下來...
萊爾當時問的問題他無法回答，但是現在他大概想到答案了。就算那個時候他們作了多少努力，時機到了沒有人能阻止命運之輪轉動。也許他作的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但是他還是會去做，為了萊爾的未來、為了報仇，他義無反顧。
但是剎那呢？還有拖勒密上的大家呢？
看著遠方的閃光，他知道剎那趕來了。

還好有先將筆記本交給他。
剎那，活下去。活下去吧。難過的時候就翻一下從前的事情看看，回憶時雖然令人悲傷，但曾經生活過的點滴也是最無堅不摧的。
對不起，我很沒用。這樣的世界，我才不要呢...
但是，如果沒有這些，我多麼希望----


***

「洛克昂，我喜歡你。」
剎那追出走道氣喘吁吁地說，洛克昂停下腳步。
「...謝謝。」
他轉頭微笑，「謝謝。但是我對剎那，不是那種喜歡。」
「那麼是怎樣？」
「...是家人的那種喜歡。」洛克昂遠遠地說，剎那看著他，第一次露出手足無措的表情。
洛克昂嘆口氣，「不要喜歡我。雖然我很感謝。」
「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資格。」


***


「萊爾.迪蘭狄。你覺得洛克昂在死前，曾經想過我們嗎？」


***

鋼彈終歸是兵器。把那樣的武器看做天使，真是好笑又自以為是。

***

一切就從這裡開始吧。


『

尼爾。
那個時候我很難過。我救不到你。明明已經趕到了...對不起。
關於你的復仇，我不會說你自私，因為希望你活下來的我，也很自私。所以，請原諒我將萊爾帶進CB，我們想改變些什麼...改變那些我們從前作不到的事情。
現在我跟提耶利亞不會吵架了，Ms.皇、阿雷路亞也回來了，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或許很短暫也不一定。
你希望的世界到底是怎樣呢？就算這次改變了，但我也不知道這個『改變』能不能如我們的期望。但是，還是只能去做。
你在太空嗎？還是在你家鄉的墓地與家人相聚？
希望你一切安好。謝謝你。
我很想念你。


』


end